她心生怜惜
寒风呼啸着灌进破旧小屋,夏茉刚掀开布帘,就看见逸云握着匕首的手正狠狠划向毫无知觉的腿。她脸色骤变,冲上前一把夺过凶器,匕首“当啷”一声砸在墙角:“还嫌伤口不够多?非得把自己折腾死才甘心!
逸云漠然偏头,苍白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往日里,眼前这人见到他自残只会冷笑着骂他废物,今日竟会出手阻拦?他扯过褪色的棉被盖住伤痕累累的双腿,碎发垂落间,眼底的死寂如同深潭:“你不是盼着我早死,好和你的情郎远走高飞吗?”
夏茉攥着匕首的手微微发颤。作为穿越者,她太清楚原身的下场——这个被家族遗弃在边陲的前将军府嫡子,三年来饱受原身虐待,可一旦他重新站起来,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。尽管前世因医闹阴影对救治心有余悸,但眼下这破败寒舍里,她是他唯一的依靠。
“前几日我遇到个游医。”夏茉突然在床沿坐下,带起一阵微弱的尘土。逸云猛地抬头,眼底闪过惊惶——从前她连衣角都不愿沾到他的床,此刻竟主动靠近!!?
“他说你的腿……有救。”夏茉注视着他骤然收紧的瞳孔,声音放得极轻,“不过是民间土方,你愿不愿意试试?”
逸云喉间溢出一声冷笑,沙哑的嗓音里满是不信任:“条件是什么?想借机毒死我,还是用我试药?”他紧盯着对方泛红的眼眶,那里面涌动的情绪太过陌生,像冬日里突然出现的暖阳,烫得他想躲。
“你停止伤害自己,等治好了,签份和离书。”夏茉伸手触碰他冰凉的手背,感受到对方下意识的瑟缩,“我不是在可怜你,只是不想白费力气。”她强装镇定地扬起下巴,心里却泛起酸涩——二十出头的少年,本该鲜衣怒马,如今却被命运困在这张残破的床上,腿上狰狞的伤口还在渗血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粗粝的叫骂声:“逸云!该交租了!别装死!”夏茉起身时,瞥见逸云瞬间煞白的脸。他攥着被单的指节泛青,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。
“我去处理。”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,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闷响——是逸云用拳头砸向毫无知觉的双腿。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,她望着院外肥头大耳的房东,突然提高声调:“来了!我是逸云娘子,有话好说!”
她称他夫君?
雪花落在夏茉单薄的肩头,很快融化成水。她强笑着接过房东甩来的契约,繁体字在眼前模糊成一片。余光瞥见对方嫌弃地扫视着荒芜的院子,那些东倒西歪的篱笆、结着冰碴的水缸,都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潦倒。
“三年租期早过了,续租就交钱,不然明儿就搬走!”房东肥厚的手指点着契约,唾沫星子飞溅,“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赖账!”
夏茉捏着契约的指尖发僵。她转身时,听见屋内传来细微的响动——是逸云在挣扎着起身。推开门,正对上他复杂的眼神。“给我看看。”他伸手接过契约,声音低沉得像浸在冰水里。
“一年两吊钱……”逸云的声音戛然而止。曾经随手打赏的碎银都不止这个数,如今却要为几吊钱低声下气。他攥着契约的手青筋暴起,最终哑声道:“问问能不能宽限几日,我……我去想办法。”
夏茉却笑了,眼尾弯起的弧度让逸云晃了神。从前她笑起来总是带着算计,此刻却像春日暖阳:“我和他说了,三天内凑齐。”她没提房东的冷嘲热讽,没说对方那一句“就你个女人能拿出钱来?做梦吧”。
夜幕降临时,夏茉在灶台前忙碌。锅里的面汤翻滚着香气,她望着仅剩的半碗糙米,咬了咬牙。推开房门时,正撞见逸云慌忙将手缩回被下——那只手,分明按在发出咕噜声的肚子上。
“起来喝汤。”她不由分说地扶起他,将冒着热气的碗塞进他手里。逸云盯着碗里金黄的面汤,恍惚间以为在做梦。从前她总说他不配多吃一口,此刻却将最浓稠的汤舀给他。
“家里……没多少粮食了。”他嗫嚅着,却在夏茉挑眉时住了嘴。
“放心。”她用勺子轻轻吹凉汤,“明日我去镇上,保准让你顿顿有热乎饭。”烛火摇曳中,逸云望着她认真的侧脸,突然发现这个总是凶巴巴的女人,眉眼间竟藏着几分温柔。
“别怕,有我在”
面汤入口的瞬间,逸云几乎落下泪来。浓稠的汤汁裹着麦香,面疙瘩吸饱了鲜味,在舌尖化开的暖意一路暖到心底。他不自觉加快了吞咽的速度,直到碗底朝天,才惊觉自己竟喝得一滴不剩。
夏茉托着腮看他:“味道如何?”她唇角沾着汤汁,在烛光下泛着晶莹的光。逸云别开脸,耳尖发烫:“尚可。”话刚出口,就见她眼睛一亮,猛地站起身:“我有主意了!在门口卖汤,肯定能赚钱!”
逸云望着她雀跃的模样,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滔滔不绝地说着羊杂汤的做法,说要用最便宜的材料做出最香的味道,却没注意到他眼底的担忧——这深巷僻壤,真能有人来买?但看着她发亮的眼睛,他终究只是轻轻点头:“试试也好。”
夜色渐深,夏茉烧好热水,却见逸云固执地要自己洗澡。她拗不过,只好将浴桶搬到床边,却在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回头撞见逸云狼狈地摔在地上,湿透的衣料紧贴着瘦削的脊背,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陈年伤疤。
“我……我自己能行。”他挣扎着要爬起来,却因双腿无力再次跌倒。夏茉快步上前,伸手环住他的腰:“别逞强。”她感受到怀中的身躯骤然僵硬,“搂住我的脖子。”
逸云垂眸,看着她的侧脸,喉结动了动。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视线,他第一次意识到,原来这个总对他恶语相向的女人,身上竟带着淡淡的皂角香,像一束光,悄然照进了他灰暗无光的世界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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